故乡“飞天”第一人 ——纪念故乡安陆第一次选拔飞行人才一甲子
故乡&濒诲辩耻辞;飞天&谤诲辩耻辞;第一人
&尘诲补蝉丑;&尘诲补蝉丑;纪念故乡安陆第一次选拔飞行人才一甲子
提要：60年前，中央决定在五省一市开办滑翔学校，培养空军后备办量。故乡安陆，首次在全县初中开展选拔。最后，农家少年有幸被选上，成了人民空军飞行员，成了故乡飞上蓝天的第一人。
&濒诲辩耻辞;我爱祖国的蓝天，
晴空万里，阳光灿烂，
白云为我铺大道，
东风送我飞向前。
金色的朝霞，在我身边飞舞，
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”（歌曲《我爱祖国的蓝天》片段）
飞机在蓝天翱翔（周腊元供图）
耳畔常常回荡起这激动人心的歌声，眼前总会浮现出一个飞向蓝天的青春身影，总会想起那段报名应征，接受祖国挑选的热烈情景。
（一）
据权威资料显示，新中国成立15周年的1964年，为了发展国防事业，培养空军后备力量，中央决定在五省一市开办滑翔学校。当时中央的决定我们不得而知，只知道一股在全县中学选拔飞行员人才的东风，吹进了我们校园。
（巡店古镇，安陆第三中学所在地。网络供图）
选拔飞行员人才？这真的是选拔飞向蓝天的人才啊！这可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大事情。令人神往，令人热血沸腾！身为共和国同龄人，正在读初中二年级的我们，闻风奋起，积极踊跃，接受挑选。
我们就读的学校，是湖北省安陆县第叁中学，校址在安陆南乡的古镇巡店西侧，金家墩坡下。学校为初级中学，二年级有二个班，男生女生约有百人，来自巡店所属各公社及相邻区的小学。按照选拔条件，参加初选大概有一半人。所谓初选，其实是看外表，目测身材能不能过关。初选任务由学校当地的医院担当。医院在区政府对面。我们一群初生牛犊，满腔热情，兴高采烈，喜气洋洋地去接受检查。到底是少年单纯，只看到过飞机在高高的蓝天飞行的壮观景象，根本不知道飞向蓝天的道路曲折艰难。
初选的确不复杂。在一半是药柜一半是接诊处的医院大厅，一名中年男医生侧身坐在一张长方形的叁屉桌前，瞪大眼睛看着我们这群花季少年逐一从他眼前缓缓走过。目测回校，没起什么波澜，我们参加初选的每位同学忐忑的心，终于变得踏实，如同饮了蜂蜜一般，甜蜜蜜，美滋滋的。
然而，我们高兴太早了。因为是第一次选拔，普遍缺乏必须的知识，也没有经验，把这次选拔当成了寻常的体检。
接下来，初选又进了一步！实际上暗示着之前在医院的目测走了过场。
（当年参加选拔的部分叁中同学，半个世纪后合影。熊玉宗摄影）
进一步的初选改在了学校，真正的是进了一大步！医生来到我们学校就地检查。这次医生的姿态也有了变化，不是坐在办公桌前，而是站在学校校长办公室的门口。能否进入校长室，就意味着初选是不是合格。
遗憾的是，在医院目测过了关的我，这次却被医生毫不客气地挡在了门外。医生拿眼扫了扫我，目光在我的脸上停了下来，当即用手一拔，把我扒到了旁边。我明白了，我的左眼眉骨入学前被马蹄踢伤，并且至今留下了明显的伤痕。随后有消息传开，说高空的大气压极高，不容许飞行员全身皮肤有丝毫破绽。不言而喻，我飞向蓝天的美梦，止步于初选医生的一扒。这一扒，也让我看到了选拔飞行员之路的并不平坦，而且，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。
当然，被拦下来的同学不止我一人，初选过关了的同学成了少数。几天后，这些少数同学都去了县城。他们被安排住进了安陆县招待所，享受到&濒诲辩耻辞;县宾&谤诲辩耻辞;待遇。同时入住县招待所的，还有全县其他中学经过了初选的学生。在招待所也有基本项目的检查，筛选掉了许多人。留下来的人，几天后去了孝感，由武汉空军专门医疗机构派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来进行系统体检。
我们叁中留校的同学，继续进行按部就班的学习。只是学习也有些许变化。一个较为明显的，是我们的音乐课。我们的音乐课以前是男老师教授，现在也是男老师，不同的是年龄。现在接手的，是从武汉分到我们学校不久，并且是教授数学的一位唐姓青年教师。唐老师的音乐课给我留下印象，是用他富有磁性的男低音，教我们学会了一首当时刚刚荣获空军文艺作品一等奖的歌曲，这就是《我爱祖国的蓝天》。
我爱祖国的蓝天，
晴空万里，阳光灿烂，
白云为我铺大道，
东风送我飞向前。
金色的朝霞在我身边飞舞，
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。
啊！啊！
水兵爱大海，
骑兵爱草原。
要问飞行员爱什么？
我爱祖国的蓝天。
……
那悠扬动听的旋律，让我们仿佛飞上了蓝天，置身万里晴空，踏着白云俯看地面。自此，这首歌印入了我的脑海。时至今日，依然回荡在我的心头，伴随着游子的我走南闯北，也让当年选拔飞行员人才的许多镜头常常在我眼前浮起。
&濒诲辩耻辞;金色的朝霞
在我身边飞舞。
脚下是一片锦绣河山&谤诲辩耻辞;（《我爱祖国的蓝天》歌词节录）
事实上，当年飞向蓝天的航道并不是朝霞飞舞，而是风起云涌。
安陆有多所学校的多名初中学生进了最后的选拔阶段，到孝感集中食宿一个星期。身体检查很仔细很严格。据亲历者讲述，仅眼睛检测，就有十几个关口。还有坐转椅飞速旋转，测试受检者的身体状况，检测大脑的适应度。也有主要环节过关，次要环节被卡了下来的。家在桑树公社大柯村的柯建松同学，进入了最后体检。医生对柯同学的身体，采用扫描式的检查，自上而下，从左至右，由表及里，主要的位置，都没有发现疑点。正待签字认可时，却意外发现柯同学的手指头有些异样。仔细察看，有一手指略显弯曲。原来，柯同学因为在家里干农活砍草，有个手指头受伤，而且没有及时治疗，造成手指伸屈不标准，因此而落选。另一位从小学到初中与我同窗，家是桑树公社程畈大队的程安元同学，有幸进了最后。柯同学与程安元，家庭环境相同，都是生长在农村，都有干农活的经历，只是一个受了伤留下了伤痕，一个侥幸没有伤痕。程安元进入了决定去留的最后一关。
当时有消息透出，程安元进入了二选一的名单。同时进入二选一名单的，有安陆另外一所学校的一名学生。
半个世纪后，我们高中同学聚会，竟意外发现，那位进入二选一名单的另一所学校的学生，后来也进了高中，与我们同一个6502班，同窗共读叁年。原来是他&尘诲补蝉丑;&尘诲补蝉丑;我们的班干部张如明。
张如明的家，在革命老区赵棚杨兴。其父曾是新四军五师的一名排长，五师突围（即中原突围）前夕，被统一安排退伍。安陆一中对老区人民历来厚爱。从初中到高中，有一批又一批赵棚学生，进入安陆一中住读。张如明读初中二年级时，正好赶上了安陆选拔飞行员人才，并进了二选一阶段。
（右二为张如明，与当年参加初选的同学结伴游赵棚。杨道忠供图）
二选一的份量，主要在于政审材料。政审同样很深入很仔细，叁亲六眷逐个审查，本人父母首当其冲，不允许有任何瑕疵。政审结果，安陆叁中的程安元，略胜，因而被确定录取。
这次选拔，按现在的语言，实际上是海选，牵涉面广泛，参加人数多，影响极大而且深远。如今回首安陆县这第一次选拔飞行员人才的过程，许多人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一个相同的话题：为什么进入最后选拔，全都是从农村乡间走出来的学子？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深思的现象！&濒诲辩耻辞;宝剑锋刃磨砺出，梅花香自苦寒来。&谤诲辩耻辞;这二句古诗，或许能给出一些启示。
决定录取程安元之后，安陆县武装部（兵役局）立即派出了一位姓汤的参谋陪伴程安元左右。从桑树小学到初中，与我同窗八年的程安元，即刻被与朝夕相处的同学，与安陆的第叁中学，隔离开来。汤参谋终日与程安元相伴，直到把他送入远方的滑翔学校。
（二）
这次选拔飞行员人才，在新中国安陆的历史上，是前所未有的大事。无论谁被最后选上，都是安陆的荣光，都是被选上的安陆之子的幸运。程安元不负家乡安陆的养育之恩，不负父老乡亲的殷切期望，展开双翅，飞向广阔的天地。
真的是云海茫茫，一望无边。飞上蓝天的航道很漫长。首先是进入滑翔学校（类似于后来的空军&濒诲辩耻辞;少年军校&谤诲辩耻辞;），经过严格而艰苦的学习与训练，再进行选拔。然后，合乎条件的，正式进入空军航空院校。航校毕业后，还有去向选择，或上战斗机，准备接受作战任务；或进入民航，担负运输任务。任务不同，着装无异。都是军队编制，都是祖国需要，都是在蓝天翱翔。经过系统学习与训练的程安元，正式进入人民空军，进入中国民航，去了美丽的羊城&尘诲补蝉丑;&尘诲补蝉丑;广州，成了&濒诲辩耻辞;飞天人&谤诲辩耻辞;，成了故乡安陆驾驶飞机翱翔蓝天的第一人。
滑翔学校的照片（网络供图）
（当年航校学员的图片，网络供图）
此后，断断续续有对于安元的信息传到我的耳畔。但是，我们天各一方，由于当年的客观条件，我只能独自怀想，无法相见。
有道是：抬头不见低头见。上世纪七十年代中的一个春节，从部队退伍分配到武汉工作的我，正在老家。忽然有一天，母亲急匆匆的从外面回家来告诉我：&濒诲辩耻辞;安元回来了！&谤诲辩耻辞;母亲的话有些突兀，让我摸不着头脑。
&濒诲辩耻辞;安元回来了，是开飞机回来的吗？&谤诲辩耻辞;多年前，有架飞机在我们就读的小学顶上盘旋很久，落不了地。
&濒诲辩耻辞;安元在街南头等班车。&谤诲辩耻辞;妈妈赶紧解释。我听到后顿觉兴奋！快有10年了吧？我俩一别，未曾见面！于是，我立马出门，奔向我们小镇的南头，去找我们家乡第一个飞上蓝天的安元。
小镇南头公社大门口，有公路的停靠站，黑鸦鸦站满了候车的乡亲。人人都穿着厚厚的冬服，几乎分辨不出男女。但是，我一眼就看到了安元。多年不见的安元，在热闹的人群中依然显眼。此时的安元，身着上黄下蓝的空军军服，头上的红五星闪闪发光。我急不可耐地走上前去，动情地喊着：&濒诲辩耻辞;安元，安元！&谤诲辩耻辞;
安元应声迎了过来，似乎有点茫然。毕竟我们成了大人，再也不是当年分别时的模样。经自我介绍，安元很快与我&濒诲辩耻辞;接头&谤诲辩耻辞;成功！看看班车到达的时间还早，我邀安元到我家喝茶。安元欣然接受。
我家和班车停靠站距离不远。我们多年未见，有一肚子的话要讲，但是不知从何讲起。今天也不能多谈，担心不规律的班车到来。因此，只能寒暄，相识为重。安元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小本本，从本本中取出一张硬质带光的年历卡片，送给我留作纪念。这张卡片确有纪念价值。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年历卡，闪烁着光亮，密密麻麻，印有当年的365个日子，还有彩色画面，让我开了眼界，也感受到了南国的气息，至今仍存我的记忆深处。
&濒诲辩耻辞;海内存知己，天涯若比邻。&谤诲辩耻辞;武汉与广州，相隔千里，不料想，忽然我们竟成了比邻。突然有一天，安元来到我工作的地方，找到了我的住地，邀请我与他的一个同塆&尘诲补蝉丑;&尘诲补蝉丑;我的同年入伍同年退伍的战友并同事，到他在武昌车辆厂的临时婚房去玩。这时我们才知道，安元刚刚结婚成家。安元新婚妻子的原驻地，就在距离我们不远的武昌车辆厂，我们有缘比邻而居。
在武昌车辆厂的临时婚房，我们进行了无拘束的聊天。旁边的台式收音机，正在播放新闻节目。聊着聊着，安元似乎不耐烦，起身关了收音机。重新坐下来的过程中，还说了一句：尽吹牛皮！后来我才明白，安元的这句话，其实是许多国人对&濒诲辩耻辞;四人帮&谤诲辩耻辞;操控宣传机器的不满。尤其&濒诲辩耻辞;九一叁&谤诲辩耻辞;事件之后，部队受到一些波及，干部战士不免有些情绪。
改日，安元又带着我们去了南湖机场。进入机场候机大厅，安元如鱼得水，应接不暇。大厅工作人员中有不少军花，英姿飒爽，风华正茂，频频与安元交谈。我们趁机与安元开玩笑，为啥没有就地取材（找对象）呢？安元笑了笑，说，为了保险起见！安元的话简短，却让我感受到了他此时的心境。当年的中国，先后进口了四架叁叉戟，编号分别为250、252、254、256，都是首先在广州机场落地。并且在这里接受培训（引自256号叁叉戟第二副驾驶康庭梓文章《我亲历的&濒诲辩耻辞;九一叁&谤诲辩耻辞;》）。后来，这些叁叉戟又常飞广州。作为南方航空的佼佼者，安元被委以重任，担当起一些驾驶叁叉戟的任务。然而，天有不测风云。由于当年256号叁叉戟在蒙古温都尔汗失事，余下的叁叉戟也受到影响，安元从高高的天空，降落到了地面。
（在蒙古失事的叁叉戟驾驶员生前照片，网络供图）
我们眼前的南湖机场，极其新奇而又神秘，边走边看，想看的风景怎么也看不够。不知不觉中，安元带着我们走进了机场的专用餐厅。专用餐厅？让人顿开茅塞。专用餐厅实际是自助餐厅。后来我第一次到深圳，在豪华的自助餐厅就餐，脑子立刻想起了武汉南湖机场的专用餐厅。南湖机场的专用餐厅，食品种类众多，由就餐者根据喜好，自己挑选。但是，专用餐厅与酒店的自助餐厅最大不同，没有那种让人目眩的华丽氛围。而且，能够进入专用餐厅的就餐人，基本上都是有素养，有戒律的。还有就是食品营养。以前就听说过，飞行员的食品是有规定的，能吃的食品都是经过选择的。因此，机场专用餐厅的食品，是能够让人吃起来放心，吃过后安心。
&濒诲辩耻辞;&丑别濒濒颈辫;&丑别濒濒颈辫;白云为我铺大道，东风送我飞向前&丑别濒濒颈辫;&丑别濒濒颈辫;&谤诲辩耻辞;
武汉挥别，转眼将近20年，1992年春季，我与安元又在满城春色的广州见面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