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圳老人的冷暖生活之六——寻找同行人(下)
在越来越炙烤的大理马拉松赛道上,先后被两个目标“甩掉”后,我不再跟人,自己跑。这世道,指望别人是不行的,没有人能一直替你遮风挡雨,无论是工作、学习还是跑步。马拉松就像我们的人生,总会遇到挫折和挑战,没有谁能替你跑到终点。脚下的路,还是要靠自己跑完。眼前的苦,还是要靠自己全力征服。
决心已定,就没有什么可阻挡。我也不再寻找目标,一个人跑跑走走,走走跑跑。上气不接下气了,就走;大踏步地走、用力地走,等气喘匀了再跑。就这样,不停歇地,努力朝着终点前行。
我没有产生过放弃的念头。是的,一次都没有,哪怕是一闪念。跑圈有一句话很流行,自己报的马拉松,哭着也要完成。我没有哭,相反,看到一路的美景,很开心,庆幸自己当初果断报名,来了大理。
太阳越升越高,有些路段没有大树遮荫,必须迎着明晃晃的阳光跑。大理马拉松的赛道有坡,而且是一个挨一个的大缓坡,有些肉眼看不出来,但是身体能识别。当双脚抬不起来,心慌气短的时候,就是上坡了。就算是下坡,也无法加速顺势而行。双脚沉重如灌铅,实在是举步维艰。为了调节情绪,让自己兴奋起来,忘记前面还有十几公里,忘记高反,忘记疲劳和暴晒,我有意识地与补给站的志愿者互动。
马拉松赛道上,每隔2.5公里就有一个补给站,为运动员提供饮水、饮料、小番茄、香蕉、盐丸和能量胶等,一些大的赛事 还有当地的特色美食。志愿者很热情,对着跑过来的运动员使劲喊:美女加油!帅哥加油!其实,志愿者们已经在阳光中暴晒了几个小时,站立了几个小时,并不比跑几十公里轻松,却依旧激情不减,竭尽全力为跑者打气加油。许多时候,从他们身边跑过,我会默默对着他们竖起大拇指,有力气地时候就喊一声“谢谢”。与志愿者的目光相遇,且对方笑容可掬,我就会说:你真可爱!她也会喊:你更可爱!你最棒!小姐姐加油!有时对他们道一声辛苦,他们会说,“不辛苦,你更辛苦!”有些路段会有几个围观者,我举起手掌请求,“来,给我点力量!”对方心领神会,立刻伸手与我对击,用力将力量输入到我的体内。
说是没有再刻意寻找目标,实际上后面的10公里,也在暗暗跟一个女孩较劲。女孩是河南郑州人,也来自平原,也有高原反应。看得出来,她已经跑得很辛苦了。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,是在前10公里路段,她很活跃,一路与人逗笑,花朵一样从我身边跑过。她穿着鲜艳的紫色长裤,白色上衣,头上戴着红色蝴蝶结,一身装饰十分醒目,背影更是凹凸有致,曲线婀娜。许多时候,我看着她的背影,设下目标,追上她再开步走。一开始,我们会并肩跑一段,她说高原反应有点严重,跑不动,“没关系,我们跑不快,跑快乐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她还是有些体力的,一路轻松往前跑,30公里以后,明显感觉她力气耗尽,兴奋劲也过去了。她不再与人说笑,而是不声不响闷头往前跑,跑得很慢。但她始终没让自己停下来走路。跑过马拉松的人都知道,跑得再慢,也比走路快,一旦停下来,再启跑会更辛苦。
这河南女子是有同伴的,同伴显然更年轻一些,也更有实力,估计没什么高原反应,始终在前面领跑,跑得离河南女子远了,她就原地等待,等河南女子上来,再继续往前跑。她经常给二人拍照、录视频、解说,好像起着在跑团宣传的作用。35公里后,这位一直领跑的同伴不见了,估计是河南女子催促她去冲刺。毕竟,上了赛道,谁都希望有个好成绩。而这时的河南女子也终于跑不起来了,开始走路。边走边跟人搭讪,试图通过聊天,缓解马拉松最后几公里的痛苦。有人说,35公里开始,才是真正的马拉松;也有人说,35公里就开始了撞墙时刻。马拉松的最后6、7公里是尤其艰难和漫长的,这个时候,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,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前行。
我听到河南女子跟一位年轻男跑者搭讪,那个男跑者人高马大,有点胖,也在走路。&濒诲辩耻辞;你也从外地来的吗?&谤诲辩耻辞;河南女子问男子。男子瓮声瓮气地说:&濒诲辩耻辞;不是,我是本地人。&谤诲辩耻辞;女子又问:&濒诲辩耻辞;那你是首马?&谤诲辩耻辞;女子心里一定在想,怎么你一个本地人也跑不动呢,莫非是第一次跑全马?男子说,&濒诲辩耻辞;不,我不属马,我属牛。&谤诲辩耻辞;我默默笑了。
河南女子很善解人意,并没有拆穿他,而是把自己的难处和盘托出,“我从河南来,大平原。来了就高反,现在跑不动了,那就走吧。成绩算什么?安全完赛就好。”男子很认同,与她一起走,两人有说有笑。我可不想完全靠走路完成后面的几公里,于是,我超过他们,单枪匹马前行。
后来,他二人结伴一起到达终点。一起冲线的时候,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,神采飞扬。浪漫的大理,号称首届爱情马拉松,艰难的赛道,会不会真的有爱情诞生?